七岁那年,还没有在田间地头玩够,就已经上学了。
从一年级到三年级,还没有认识几个字,便走到田间地头,跟农民一起大生产,走“三结合”道路。
自幼受父亲宠爱,父子相处12年,还没有聆听父亲一首完整的歌、没有欣赏父亲一篇完整的书法……父亲便走了。
读了十二年书,高中玩了三年多。觉得刚开始呢,便稀里糊涂的考上了一所破师专。
与二哥相处二十二年,曾决心凭借自己的能力治好他的病,我参加工作六个月后他便走了。
参加工作一年,觉得自己前景一片光明时,便被校长一脚踢回乡下。
还没有准备好,二十三岁便结婚了。还没有跟女儿玩够呢,几年后便抱不动她了;还没有跟儿子玩够呢,几年后他便想跟我“练练”了。还没有跟妻子认真说一声“我爱你”,有一天便发现她对着镜子拔白发。
二十七年前曾经深爱过一个人,还没来得及说再见,便不见了。二十年后再重逢,还没有来得及说一声感谢与祝福,便收获了太多的怨恨与误解。
对懒人而言,时间总是太慢。对庸人而言,日子总是太淡。
我既是懒人又是庸人,时间如同流水,而我是一只漫无边际漂流的纸船。或许有风景入目,却很少对流水关心。睁眼闭眼,不知今夕何夕、此岸彼岸。
于是,我开始放慢脚步,留心记忆。每天早上从操场开始测量,用步子测量一万米的里程。现在,随便跑任何一段路,我也能预测出大概的里程。我喜欢自由自在,却不愿迷迷糊糊。
两鬓微霜,头发疏落。我没有感慨,因为时间从来不会被打败。
不再跟青年人胡闹了,怕将他们拖老。
这世间有人玩刀,有人玩笔。刀笔皆能杀人。玩刀者或杀敌或屠狗,而今我只在厨房切菜,治大国若切小菜;玩笔者或激扬文字、力透史册,或藏愚守拙、闲吟风月。笔锋钝,有余墨;诗书丧,犹有舌。前半生,用笔嘲弄别人;后半生,用笔嘲弄自己。
一直觉得还没有长大,却发现自己已经老了。
评论